不能（對父母）說的秘密

那天，我打電話回家拜年，我媽知道我住在一間四人共用廚房和衛浴的房間裡，而且是兩男兩女，就說：「你為什麼跟男的住在一起？」語氣甚不贊同。





某天大家在實驗室中吃著麵包，我跟同學們說起這事，我無奈道：「我跟我媽說：我能怎樣？殺了他們嗎？」



實驗室中唯一的post-doc──D君開玩笑道：「你該說，其實我試了，我捅了他們每人五刀，他們還是不死，我也累了，先擱著。」



我笑：「誰叫人家長得又高又壯，我這種身材的壯女還是打不死他們，唯有接受現實了。」



某曾經去印度交流的女同學S君：「我覺得你們亞洲人尊敬父母的方式很奇怪，一邊說自己怎樣尊敬父母，一方面不斷說謊隱瞞。我以前在印度，那些女孩總是在朋友面前炫耀風流韻事，打電話回家卻裝乖乖女。」



我答：「你聽了我的故事，你現在知道是什麼回事了吧！喂！我是跟男同學在宿舍共用廚房衛浴，可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啊，你看這什麼反應？前幾天，我想去洗衣服，不過不夠零錢（投幣式洗衣機），途中看到一個小機器，本來以為是換零錢的，看了一會發現是個自動售賣機。宿舍中唯一的自動售賣機啊，當然要搞清楚賣什麼的是吧？於是，我用手機拍了照，回去查Google Translate。結果…那是賣避孕套的，難怪中間有人經過看著我奇怪──某詭異亞裔人士拉著一個裝滿髒衣服的大衣籃，站在賣避孕套的售賣機前面拍照。」結果當然哄堂大笑。



我又道：「這種事，我怎跟我媽說？幾年前，有一對大學生情侶在宿舍偷嘗禁果，結果珠胎暗結，這事居然還上了港聞版！這還不只，有人說要把他們趕出宿舍，有人更說應該開除學籍。有病嗎？雖然是學生但也是成年人了，這種事值得上港聞？要把他們趕出宿舍，我覺得這是應該的，因為他們犯了宿舍的規矩，就跟隨地丟垃圾一樣，犯規的被趕走。可是為什麼為了這種事，就要剥奪兩個年青人的教育機會？校規有寫不准學生有性關係嗎？」



我個人覺得，對當事人來說，沒有什麼比這種年紀還是學生身份未婚懷孕本身更重的懲罰了，給我的話真是去死的心也會有。不管留不留下孩子，都是一輩子的傷痕啊！他們犯的，又不是什麼喪盡天良的罪行，何苦再踩一腳！幸好校方沒那麼神經病。



S問：「香港是個這麼保守的地方啊？」



我說：「我也搞不清楚，不過學生是純潔的這觀念是很根深柢固的。以前我在宿舍就聽過一件事──某已婚博士女生住在宿舍，她老公有時會來探望她，然後被人投訴，說他們“可能＂在房裡做一些“不當行為＂，要求把博士女生趕走或禁止她老公來探望。」



這裡當然不是說半夜三更探望或留宿，據我所知，並不是那對夫婦真的搞出什麼讓人尷尬的行為，而是那博士生是女生樓層的舍監之一，有女生看不慣有男人出入，覺得舍監沒以身作則（這到底算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以致她德行有虧，我從來沒搞懂過）。而事實上，當年我校宿舍沒有限制男生在女生宿舍出入的規矩（有的話那老公也沒辦法進來啦！）。



D驚訝：「什麼？博士生還管？」



我：「不單是博士生，是已婚博士生跟她的合法丈夫！注意，一直說的都只是“懷疑＂他們有不當行為，雖然我搞不清楚一個已婚婦女跟她老公會發生什麼能被視為不當的行為，又不是別人的老公！」



S君說：「但總是欺騙父母，這根本不對的。」



我說：「這個嘛，我可以跟你說，有些父母寧願你騙他們，也不願打破他們心目中的乖孩子的形象。」



我永遠不會告訴我媽，我宿舍裡唯一的自動售賣機，不賣吃的不賣喝的，就賣避孕套，因為這只會導致兩個後果：



1.    我的宿舍將會被她視為淫窟（瀑布汗），而我每次打電話回家都會被疲勞轟炸一些我沒辦法也沒理由去改變的事，而沒有改變好像是我的錯。



2.    我學成歸來，所有親朋好友都會問我「開放國家」的獵奇事跡。（不用懷疑，我媽是個大嘴巴，她一定會到處說：我真擔心她在那種開放國家會出什麼事！雖然我從來不明白：我宿舍的自動售賣機賣什麼，到底又關我什麼事了？？？！！！難道一部自動售賣機就會改變我的人生觀，讓我變成慾海狂花？？？？？！！！！！）